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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3/N #顺风车故事

国庆接了一单顺风车,一个七〇后大叔,他回老家,于是闲聊起来。

他说每个月都回去,我惊讶问为什么,他说在建房子,国庆要浇筑封顶了,我说现在建,一般是建别墅吧,他回答是的。

于是,顺着这个话题展开,他说包给别人做,一平方六百五十块,一层一百四十平方左右,现在三层做好框架,三十万投进去了。地基还是自己搞的,算上拆旧房子,填地基,花了十二万。这么一算,四十多万已经进去了。

他没想到要花这么多,还以为十多万就能起个大概了。我笑着说,现在人工物价不一样了,只要动工,没几十万是做不起来的。

他在广州三十年了,为啥还要在老家起房子呢?儿女都在外面成家立业,村里都没人住,何必掏这个钱?他说儿子们和我是一样的疑问。他的回答是,再过几年要退休了,老婆不习惯住城里,觉得孤独,说不上话,还是村里开心,干脆起个房子。我猜,是老一辈落叶归根的思想,也是为了面子,不然何必起那么大一个房子。

他顺风车是儿子帮订的,我估计是买不上动车票,也可能是觉得麻烦。怎会麻烦?他说之前坐动车到南宁,然后儿子去接他,再送回老家,他儿媳妇每次都要跟车,说觉得不放心。我觉得略微有点离谱,他叹气,说儿媳妇比较强势,儿子做不了主,每次过去麻烦他们,儿媳妇总抱怨每次浪费他们的周末。他说,儿媳妇是西大的教授,我说厉害啊,三十多岁当上教授,他说她父母都是西大教书的,我说怪不得了。

儿子在南宁读大学时,不习惯住宿舍,说:老爸,帮我买一套房吧。他心想,也是,于是买了一套,装修花了六十万,然后说,估计是被那设计师小子给骗了,我附和,铁定是被骗了。不过,他话头一转,说用料也是踏实的,吊灯是全铜的,一个一万多,地板全部是进口木地板,老乡去了都惊呼舍得。他似乎觉得又没啥了。

我送他到家,他站在路口和我挥手告别,目送我离开,连连说着:辛苦了小伙子。
212/N #观影 #昆汀塔伦蒂诺

最近又看了一遍昆汀塔伦蒂诺的经典电影《低俗小说》,相比多年前,这次多了许多新感受。

比如文森特这个角色,可以聊很多。当年,印象最深的是,文森特作为前半场出场最多的、以为是主角的人,中途竟然被枪打死了?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情节简直让我干瞪眼。当时觉得文森特很酷,抽烟、和米娅的对舞、飙车……但现在不觉得了,甚至可以说,这个角色在我内心的形象彻底崩塌。

他的死,可以说早有伏笔——他就是这样一个无脑的、不称职的、沉迷低级趣味且没有边界的人。可以从好几处体现:第一个场景,去拿手提箱时,没有检查厕所是否有人,差点导致自己和朱尔斯被枪杀;海洛因随意放口袋,差点害死了米娅;米娅吸食过量,竟然在电话里说这个事情,不怕被监视;和朱尔斯争论神迹,争论不过后,在车上逼迫马文表达观点,竟然用手枪指着马文,而且没开保险,甚至食指已经扣住扳机,最后一个颠簸错把马文爆头了;把朱尔斯的车爆得全是脑浆,去了吉米家处理,朱尔斯强调别影响了他们的正常生活,而文森特不仅弄脏了人家的毛巾,还在客厅别着枪,甚至出言不逊,要知道这桩事故都是因他而起啊,而他没有任何悔意……

太多太多了,我相信,任何一个人,身边都会存在类似文森特这样的一个人,表面看着很酷,真正接触后,真不会觉得酷,只会觉得赶紧远离。
211/N #陀思妥耶夫斯基

从某种意义上说,娜斯塔霞和金庸笔下的周芷若有许多相似之处。类似的出身,同样渴望身份认同,明教教主张无忌之于周芷若,如同公爵梅诗金之于娜斯塔霞。

不同的是,周芷若为了成为教主夫人不择手段,而娜斯塔霞则在高贵与自卑里反复挣扎,变成他人眼中的「疯子」。

她们俩其实都没有获得真正的爱,张无忌对周芷若更多的是感激和敬畏,公爵对娜斯塔霞则是怜悯。

本书有个情节印象深刻,那就是阿格拉雅发起的那场对决——娜斯塔霞让公爵选择走向她或者阿格拉雅——阿格拉雅是娜斯塔霞渴望的另一面,她出生于将军之家,美丽,聪明,善良。

公爵的犹豫,让已经与他订婚的阿格拉雅脸面尽失,她捂着脸夺门而出。

这一幕让我想起我非常喜欢的菲茨杰拉德的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,盖茨比向汤姆摊牌与黛西的感情,而黛西不敢踏出这一步,最后她也是夺门而出。

公爵想要救赎娜斯塔霞的心让他产生了犹豫,黛西不愿舍弃上流社会的地位让她不敢直面汤姆的逼问。发出对决的人,阿格拉雅,盖茨比,最后都没能胜利。
210/N #陀思妥耶夫斯基 #救赎

读完了《白痴》,荣如德译本,陆陆续续读了将近二十小时,从上个月到这个月。

这本书整体给我的感觉,没有《罪与罚》来得强烈。里面的梅诗金公爵,圣母般的人物,至善至美,他希望救赎的两个人——出身低微,聪明,高傲,美丽的娜斯塔霞,以及陷入娜斯塔霞的罗果仁,最终都没有救赎成功,甚至促使了两人的灭亡。

娜斯塔霞渴望摆脱「低贱」的身份,当善良而没有任何歧视的公爵出现时,仿佛一道光照向她,但她的高傲与自卑,又让她无法真正接受公爵——似乎,她是怕玷污了公爵的名声。

于是,娜斯塔霞在公爵、罗果仁之间反复挣扎。为了摆脱自己的「低贱」,选择与一掷千金的罗果仁结婚,但又在结婚时逃跑;最后,她意识到所爱之人是公爵,同时,公爵为了救赎陷入「癫狂」的她,选择与她结婚。然而,她又选择在结婚的当天与罗果仁逃走……

当公爵寻到罗果仁家,在罗果仁暗黑的屋子里,看到床上冰冷的娜斯塔霞,听着罗果仁是如何用尖刀刺进她的胸口,他是如此的冷静,仿佛早已知悉了这一结果。他又重新变成了白痴。
209/N #陀思妥耶夫斯基 #翻译

近期在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《白痴》,荣如德译本,有个翻译很不舒服,书中有个叫Щ公爵的人,我的第一反应——"Щ"是什么鬼?查了下才知道是俄文名字常用的字母,读音介于"sh" 和"ch" 之间,翻了其他译本,耿济之翻译为「施公爵」,臧仲伦翻译为「希公爵」,遵从音译的原则。

我觉得荣如德对这个人物名字的翻译方式是很糟糕的,翻译的目的是让读者能够使用母语理解他国作家的作品,如果作品翻译过来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,那算什么好的翻译呢?

试想一下,如果读者想要朗读含Щ公爵的段落,是不是得去查一下怎么读"Щ",这个字代表什么意思,这对读者的要求未免太高。
208/N #正念 #育儿 #心理学

读《正念教养》,这是一本育儿书,教父母如何与孩子相处。其中,很重要的一部分,是让孩子感觉到被看见,给孩子选择权和表达权,及时给出正反馈。不得不说,做父母真的需要学习,尤其是心理学方面的知识。如果生搬硬套上一代的教育方式和理念,那只会让下一代再次经历你作为孩子时的痛苦。

当然,不是父母也是有收获的,从中可以学到一些与他人相处,或者与自己相处的方式。比如有一类场景我印象深刻,书中称作「刚性的自我外沿」。

举个例子,比如你是广西人,当他人说到「广西撞死四只鸡」这个梗时,你会认为被攻击,感受到了作为被攻击者的愤怒和痛苦,那是因为你把「广西人」这个标签纳入了「自我」的范畴。

那么如何避免这种感受呢,可以适当软化「自我外沿」,比如这些标签并不是我,既然这样,于我有何影响呢;也可以向自己提问「他做这件事,是为了让我痛苦吗」,如果答案是否,那就一笑了之——这不过是个玩笑话罢了。
207/N #魔幻现实

读群友推荐的白先勇的《台北人》,这是一部短篇小说集,下午读完了《孤恋花》这一章,讲了一个叫娟娟的女性的故事。

娟娟的母亲大抵是被拐卖的,被套了铁链关在苏州乡下的猪栏,是他人眼中的疯子。娟娟十五岁被酗酒的畜生父亲性侵,怀孕了,被父亲诋毁偷人,然后被强行堕胎,后面流落成为了妓女,被嫖客殴打、注射毒品。最后娟娟忍无可忍,用熨斗砸死了嫖客,进了疯人院。

这本书首次出版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,虽然是小说,但当现实(铁链女事件)映射进小说,我们才忽然想起那句——小说源于生活。实际上,在很多时候,小说描写出来的,远没有现实那么残忍和荒诞。
206/N #新闻调查 #陈虻 #柴静

《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为什么出发》是本好书,虽然这本书名有点烂俗。

说一下这本书。之所以读这本书,是因为陈虻,当然,认识陈虻是因为柴静的《看见》。

说来也巧,书名这句话,我在很多地方看到过,最早也许是中学时期抄的某个杂志?最近一次看到是柴静的书,然后是推上设计师 Nod 提到的「锤子便签」icon 上的这句话,他说这句话是罗永浩说的,感觉到共鸣,所以写在了 icon 上。罗永浩和柴静是朋友,自然,这句话大概率也是陈虻传过去的。

陈虻是一个有理想,有深度,有能力的人。他主要的工作是电视编导,做出了不少有意思的栏目,最重要的是,他提出了「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」这个方向,把镜头放到普通的身上,讲述他们的故事,让他们成为历史的一部分,而不是只把镜头对着上层社会。

可惜的是,他的才华,他所创立的许多栏目,在他 2008 年去世前,大多被取缔或者整改,大环境不允许他这样的节目存在。实在是可惜。

新闻电视行业的变革,就是这个社会变革的缩影。
205/N #动物园

今天逛动物园,脑袋中冒出几个零碎想法:

1. 动物园里有马戏团,小时候看过马戏表演,看到驯兽员粗暴对待动物,一直对这种表演没好感。

2. 表演结束是一个舞蹈,外国辣妹穿着比基尼扭屁股,不知道为啥,一下就让我想起弗雷多·柯里昂带麦克去放松的那个夜晚。多年后,当他上船的时候,不知道是否会想起那个遥远热闹的夜晚。

3. 里面有个很大的熊园,在有限的自由里,它们与污水和泥巴作伴。而马戏里的黑熊,穿上体面制服,吃好睡好,但谁知道背后受了怎样的苦。谁在羡慕谁?它们也没得选择。

4. 动物园的命名喜欢用「XX 动物乐园」,这个圈子是人类的乐园,不是动物的乐园,这就好比帕拉迪岛是马莱人的乐园,却是岛外艾尔迪亚人的噩梦。
204/N #同性恋

读柴静的《看见》,第五章提到她做了一个同性恋的采访节目,提交上去的时候不抱希望,没想到一字未改的通过了,那是 2005 年。

时隔二十年,同性恋相关的话题,近些年很少看到了,别说电视台,就连社交平台都很少听到他们的声音,仿佛这些人一下子都消失了。但我们都知道,他们就在身边。

记忆中,我与同性恋群体有几次比较印象深刻的接触。一次是中学那会儿,我被班里一个男生悄悄表白,那一刻我脑袋很混乱,觉得不可思议并产生了一些恶心的感觉,我明确地拒绝了,此后减少了交流。毕业时,同学之间相互送东西,他也给我送了,我回到家打开一看,是他亲手做的一个物品,看得出很用心,而后就很少联系了。

二是大学时,和学弟聊天,他告诉我遇到一个烦恼:一个高中同学向他表白,甚至为了他离家出走到我们大学来找他,他非常苦恼。那时的我已经对同性恋改观,我告诉他我的经历,并表示这很正常,说明他很优秀,受人喜欢,如果没有这方面的意思,那就明确拒绝,不要模棱两可,否则增加更多烦恼。最重要的是,不要因为这个事情歧视同学,更不要宣传出去。后面不知道他怎么处理,不过没再找我倾诉了。

三是在北京工作时,同租的另一个房间,住着一对女女,偶有交集,很有礼貌。她们一个偏中性打扮,一个偏女性打扮,客厅放两辆公路车,经常出去骑行,因加了一个的微信,从朋友圈可以看出她们很幸福。

多年以后,回想自己中学的一些行为,虽有不妥但已无法挽回。至于当初那种恶心的感觉,或许是我们身处的教育和环境,潜移默化地让我们感觉:这是不正常的。实际上,这是正常的,感觉不正常才是真正的不正常。
203/N #任天堂 #游戏

前段时间读了公司书架上的一本书《任天堂哲学》,里面有几处印象深刻。

横井军平:「过时」技术的当下思考。

当时任天堂的对手索尼等厂商,在游戏机上采用最先进技术,但横井坚持用单色屏幕而不是尚未成熟的彩色屏幕,更低成本,更久续航,更稳定,得以进入更多普通家庭。

好的创意,以及他们更为在意的昂贵的游戏梦想,不会因为廉价技术而掉色——不畏惧技术的「过时」,不刻意创新。

岩田聪&宫本茂:扩大游戏玩家群体。

打动家庭里的母亲,因为她们是游戏机能够进入家庭的关键。于是,任天堂游戏机主打的是更小更耐用,得像遥控器一样普通。不能发出噪音,否则会引起反感然后关闭电源——一直开着就能像电视一样随时玩起来。就是从这些不起眼但却关键的地方入手,逐渐无感地进入家庭。

然后就是拓展新群体,才能进一步扩大市场。在任天堂之前,谁能想到,游戏还能和健身关联起来?推出 Fit 相关游戏,串联了健康、家庭、互动等因素,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把游戏等同于精神鸦片。
202/N #Linux

今天最后一天班。从昨天开始,已经没啥人了,也没啥事了,我就读点书。读完了关于 Linus 的《只是为了好玩》。我个人不用 Linux,之所以读这本书,源于我在某篇文章看到一句话「Linux 的哲学是,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」,一下子击中了我。

这两天路上已经没啥人,开车的时候,我就在想书中 Linus 的一句话:Linux 是那种我随时在思考的东西。我也在想,什么东西值得我随时思考?好像真的没太想起来。但这句话让我产生共鸣,是因为我有过这种感觉,比如中学时走在路上都在思考女同学问的压轴题,比如大学研究摄影时上课都在想着光圈、快门、景深、构图……

有足够的正反馈,加上内心真的喜欢,在研究的时候,就会形成这样的感觉。但现在,自己的这个感觉变得稀缺了,或者不持久了,是不是我的问题?
201/N #徒步 #探险

雷殿生的《信念:人生每一步都算数》是我近段时间最喜欢的书。这本书讲的是雷殿生十年徒步中国的经历,没有华丽的词藻,只有真诚、真实的记录,各地的风土人情配上当时拍摄的图片,读着很享受。

我之所以这么喜欢这本书,还有一个原因是自己也爱好徒步,我相信很多人也曾有过徒步看世界的想法。我小学时候经常和同学一起沿着河边「探险」,从这个岩洞爬到那个岩洞,寻找奇怪的石头,有时候还会遇到一些被水冲蚀而形成漂亮形状的骨头……有一次太累太渴了,芭蕉林里看到一户人家,就去求水喝,那个大妈很好心给我们几个人都盛了许多水。

类似这样的善意,书中也很多,有些是他人给予的,有些是作者给予的。印象最深的是作者对柯家四兄妹的帮助。四个没有爸妈的孩子,和一个多病的外婆,作者留下不多的钱,用来给孩子上学,留下常用药给外婆,并鼓励他们努力改善生活。几年后,小土屋已经变成三层小楼,生活也变得好起来了。
200/N #写作

2025 读的第一本书就很不错,威廉·津瑟的《写作法宝:非虚构写作指南》。这本书虽然面向的是英文世界的写作,但对中文写作仍有启发,尤其是第一、二部分,极力推荐阅读,可以结合余光中那篇《论中文的常态与变态》一起阅读,酣畅淋漓。

我们不是专业的作家,为何还需要花点精力学写作呢?我认为只要是写公开的内容,有读者,就得对读者承担一定的责任,不求精炼优美,但求简洁准确,不浪费彼此时间。

我们的社会充斥着浮夸的修饰、满篇的赘词、不明所以的黑话。你所摄入的信息、文字,都在影响着你的思考方式。奥威尔在《政治与英语语言》中说到:政治性演讲与写作主要是为不可辩护者辩护……因而政治性语言不得不由委婉语、设问句以及纯粹的云山雾罩式的模糊语构成。垃圾文字不只恼人,而且致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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